【大明天下(第四卷)】(332-335)

子修,家还有何?」寿忽然问道。

    「糟糠之妻,老父堂。」

    「着啊,孝悌也者,其为仁之本与。你疏,凶多吉少,若有不测,妻

    无所养,老无所依,谈何孝道?」

    「这……」蒋钦语塞。

    寿萌希望,「今夜你不妨好好想想,明再给本官答复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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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翌早,寿便急匆匆来到诏狱。

    蒋钦仍旧伏卧,注视着牢残灯。

    「如何了?」寿神期待。

    蒋钦喃喃如同自语「昨夜方提笔,便闻听隔壁凄凄惨惨,似有哭声传来。」

    「怕是伤重幻象,两侧牢并无犯。」话虽如此,寿还是左右牢各扫

    了

    「搁笔之后,哭声少息,再度提笔,哭声又起,这油灯的萤火也变成了绿

    ……」不理寿,蒋钦自顾说道。

    饶是寿胆,此时也不觉后背冷风飕飕,心惊胆战。

    「我想莫不是疏会有祸临,故而先示警,告诫子孙?」

    「不错不错,定是如此。」寿连连点啊,这么样的阶都能想得

    来,谁说书呆子的。

    「蒋氏祖先灵泯,忧心子孙罹祸,断了火,故而厉声以告,蒋兄

    勿悖祖先苦心呀。」

    「故而在诚心虔祝蒋氏先灵:既已委身事,何忍缄默负,贻羞先

    自古忠孝难全,请祖宗恕子孙不孝。」蒋钦从怀份奏疏,「你猜如何?

    哭声果止,蒋氏先祖既谅,还请缇帅务将此疏呈。」

    看着蒋钦嘴角浮起的嘲弄笑意,寿竟没有怒,而是不顾监牢

    ,挨着栏槛而坐,平视牢的蒋钦,「你想好了?」

    蒋钦点,「除难,此疏非不可。」

    「老实说,我对你们这些读书的穷没什么好印象,何况初见时还差点被

    你鼓围殴……」

    想起雨竹林会面,蒋钦也是忍俊不禁,「若非拜这两次廷杖所赐,蒋某

    对阁衣武臣亦有同感。」

    「可这么睁睁看你送,还真有些不落忍,所以——这你还是自己留

    着吧。」

    寿起身拍拍股,抬

    「缇帅若不呈此奏疏,蒋某便在牢。」蒋钦声道。

    寿蓦然转身,疾步走到牢门前,气急败环道:「你到底图些什么?刘

    威权重,卿多少部堂员都俯听命,不敢撄其锋芒,你

    御史,还是留都坐冷板凳的,凭什么这么玩命!」

    「便是因为衮衮诸聪明太多了,蒋某不得不如此。」

    蒋钦沉默片刻,抬道:「千载浩然正气,百世衣冠风,板之际,士

    若无殉道之,岂非让耻笑吾辈名教尽是颜媚骨,卑躬屈

    膝之徒,钦唯有以换士风骨长存,清名不玷。」

    「在求仁得仁,万望缇帅成全。」蒋钦忍痛挣站起,整襟正冠,向寿

    深深拜……

    ************

    「时穷节乃见,垂丹青。在齐太史简,在晋董狐笔。在秦张良椎,在汉

    苏武节……」

    昏暗狭长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寿轻轻踱步,以尖夹着的奏疏敲打着节

    拍,声音越来越激越昂,在诏狱不停回响。

    「……或为师表,鬼神泣壮烈。或为渡楫,慷慨羯……是气所磅礴,

    凛烈万古存……」

    章·

    「臣与贼瑾,势不两立。贼瑾蓄恶,已非朝,乘间启衅,乃其本志。陛

    与嬉游,茫不知悟,外臣庶,懔如冰渊。臣再疏受杖,淋漓,伏枕狱

    终难自默,愿借尚方剑之……」

    寿念至此,抬观察刘瑾神

    「哟,刘,这小子是要和您老磕呀。」谷用以袖掩,细声细气

    说道。

    刘瑾不见喜怒,端着盖碗小口啜茶,只轻声吐了两个字「继续」。

    「臣骨都销,涕泗作,岁之老父,不复顾养,惜?但陛

    覆家之祸,起于旦夕,是可惜也。陛瑾,枭之午门,使知臣钦

    有敢谏之直,陛有诛贼之明。陛此贼,当先臣,使臣得与龙逄、比

    同游,臣诚不愿与此贼并也。临哀鸣,伏冀裁择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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